渝茶网9月21日发布:每个地域都有一个专属自己的密码,它们关乎生活习惯,关乎地域性格,关乎历史记忆。就像单枞之于潮汕,普洱之于广东,而对于川渝地区来说,最难以忘却的,是一缕沱香。
不少老重庆人爱喝的就是。他们觉得,喝沱茶安逸得很,提神解乏。因为沱茶跑出来特别酽,刺激性也就格外强烈。那浓烈的味道刺激口、舌、鼻、喉,就会感到特别安逸。这也许与重庆人性急又喜欢刺激的性格特点有关吧。男人们一般沱茶放得较多,二两沱茶一般泡不了几天。
重庆人喝茶外地人是看不惯的。江浙人喝茶喜欢用宜兴紫砂壶,小茶壶装不了多少水,不够重庆人喝两口;福建的功夫茶那杯子也不够重庆人喝两口。重庆人喝茶不讲啥子过场,一律牛饮。
南京沦陷后,张恨水不得不跋山涉水来到山城重庆,担任《新民报》俯瞰的主编,并以“最后关头”命名之,表示这个刊名是包含“呐喊”之意的。此后的三年半时间里,他在这个副刊上写下了为抗战呐喊的杂文一千余篇。在他奋笔挥毫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,伴他作战的便是最酽最苦的沱茶,因为他那时的收入已经买不起、和他最爱的了。
过去他曾说,宁肯将着饮食,将就衣着,而茶叶却是绝不能将就的。这可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奢侈了。可在重庆他能喝什么呢?于是他发现“渝人上茶馆则有特嗜,晨昏两次,大小茶馆均满坑满谷。粗桌一,板凳四,群客围坐’各于其前置盖碗所泡之沱茶一盏"。这种沱茶试啜一番后张恨水便相见恨晚,于是每日必去小茶馆,“大呼沱茶来。此时闲啜数口,较真正龙井有味多多也。尤其郊外之小茶馆,仅有桌凳四五,而于屋檐下置卧椅两排,颇似北平之‘雨来’。仰视雾空,微风拂面,平林小谷,环绕四周,辄于其中,时得佳趣。
八年中抗战生活,特足提笔大书者也"。从此,沱茶即成了他在川八年的贪啜之物。有一次,饮茶时兴之所至,张恨水欣欣然漘墨走笔,写下了一首寓辛酸苦涩于恢谐之中的《浣溪沙》:“把笔还须刺激吗?香烟移后诗少抓,卢仝早已吃沱茶。尚有破书借友看,却无美酒向人赊,兴来爱唱泪如麻。”
解放初期,刘邓大军在重庆组建西南区茶叶公司,1951年8月1日建军节,改建为重庆茶厂,集西南片区的人才和优质茶原料,实行统购统销。这是当时全国最大的茶叶加工企业,职工多达千人。
上世纪50年代初,重庆茶厂开始研制重庆沱茶,这款茶叶以川东、川南14个产茶区的优质茶叶为原料,精制加工而成,属于上乘紧压茶。在此之前,重庆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沱茶,这一点在《重庆市南岸区志》也有记载。
《重庆市志·大事记》中有记载,1983年8月23日,在罗马举行的第22届世界食品评比会上,重庆沱茶摘得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国际金奖。阙成清经历过重庆沱茶的黄金时代,他是那时重庆茶厂的厂长。此后的重庆茶厂获奖不断,生产也达到顶峰,最高年产量达到2500吨,不仅国内热销,还出口到欧洲、日本等30多个国家和地区。
阙成清回忆说,上个世纪80年代,国家经济体制逐渐转向市场经济,茶叶生产有所放宽,私营茶厂如雨后春笋般在全国兴起,抢食重庆沱茶的市场。到上世纪90年代,重庆茶厂受到了最为致命的重创:统购统销待遇被取消。
这带来的结果是,优质茶叶原材料不再只供应茶厂,私营企业的竞争抬高了收购价,原料采购成本急剧上升。当时重庆沱茶仍供不应求,原材料的紧缺给生产方面带来了巨大的压力。重庆茶厂终于难以为继,2003年年底停产。
沱茶是老重庆人的年代记忆,虽然喝的方法很粗狂,但味道和记忆却很细腻。很多人都还记得分沱茶时“咔擦”的声响,记得用秤砣、砖头来敲,甚至拿木质的门板去夹的场景。那个年代,火车、轮船到达重庆,广播里最先介绍的特产就是重庆沱茶。
对他们这个年龄的人而言,沱茶是过去的时光。热水一壶,冲下去,腾起的热气和香味,都让她回忆起当年的光景,那些绿皮火车的画面、轮船鸣笛的哨响,和山城的热闹模样。